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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9 ? 番外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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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9   番外四

◎婚後日常◎

夜間下了一場雨, 快天亮時淅淅瀝瀝的雨聲方才停歇。

謝行之擔心了一晚上,幸好沒有打雷,否則他這懷裏怕打雷的人, 恐怕在後半夜也睡不安生。

明亮的光線從羅帳外照進來, 謝行之看著懷裏熟睡的人,眼底一片柔和的笑意,是越發貪戀她了,本能地抱她更緊, 擁著她淺眠。

月吟這一覺睡得格外舒服, 一睜眼發現天光大亮,而此刻她環著謝行之的腰肢,貼在他懷裏,唇間不知怎的還含了他月匈前的小紅點。謝行之是醒著的, 正垂眼含笑看著她,月吟臉上登時紅霞飛,睡意全無的她慌忙挪開唇, 一股莫大的羞恥感在霎那間席卷全身。

謝行之笑了笑, 指腹輕輕拭去她唇上的一抹水光。

月吟臉頰更燙了, 羞赧地扯了扯薄被,纖白手指抓著被角,整個人往被窩裏鉆,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烏黑杏眼在外面, 滿是嬌羞。

昨夜她迷迷糊糊,只記得疲憊不堪的時候被謝行之抱去了凈室清洗,兩人在寬敞的浴桶裏又胡鬧了好些時候, 而後她實在是抵不住困意便睡了過去。

月吟攏了攏眉, 她自認為睡覺向來規矩, 怎偏偏就學了謝行之亂含東西那套。

謝行之拉下蓋住她大半個腦袋的被子,微微笑著說道:“天本就炎熱,再悶下去又出了一身汗。”

她白皙側頸上留了深深淺淺的吻/痕,薄被遮蓋下的肌膚更是難以見人。

被謝行之攬著肩頭,月吟枕在他臂彎,這一番動彈,身子有些酸痛,她下意識揉了揉後腰。

兩人就這麽相擁了一陣,謝行之心裏逐漸升起一股燥意,再這樣抱下去,免不了在床上一陣鬧騰。

“起床吧。”

謝行之說道,他取來小衣,成婚以後,每日都是他幫月吟穿這貼身之物。

起初,月吟有些不好意思,但時間一久,她便也習慣了,低頭背過身去,靜等小衣從背後繞到前面來。

……

雨後的天空一碧如洗,晨風拂來,涼爽愜意。

軒窗敞開,仰頭間的窗外景致宛如一幅畫。

湛藍的蒼穹下,碧綠的枝葉隨風搖曳,屋檐掛著的風鈴發出清脆悅耳的叮當聲。

梳妝臺前,月吟閉眼擡起頭來,幾乎是把臉湊到了謝行之面前。謝行之捧著她面頰,手裏拿著螺子黛,仔細給她畫著眉毛。

陽光照在面龐,月吟閉著的眼睛有了一片暖光,呼吸間是謝行之清冽的氣息。

觸覺在這時被放大,仰頭閉著眼睛的月吟清楚地感覺到螺子黛在眉間輕描。

一筆又一筆,螺子黛順著她眉型,慢條斯理畫著眉毛。

這感覺,月吟一時間也說不上來,像是迷路的小鹿,在無人的林間亂撞,又像是剛融化的飴糖慢慢滑進了心田。

這廂,謝行之畫完最後一筆,滿意地笑了笑。

芙蓉如面柳如眉。

謝行之放下螺子黛,拿過雕花手持銅鏡,“夫人看看。”

月吟聞言這才緩緩睜開眼睛,她看了看鏡子裏謝行之一筆一筆畫出來的眉毛,眼前一亮,楞了片刻,笑著誇讚道:“夫君的手真巧。”

她往左邊偏了偏頭,又往右邊偏了偏,仔細看著謝行之畫好的眉毛,唇上揚起淺淺的笑,“是比前幾日畫得好看。”

月吟記得成婚後的頭幾日,謝行之第一次給她畫眉毛,那會兒他拿著螺子黛在她眉間細描,月吟滿心期待他畫的眉毛,結果還沒等她睜開眼睛,謝行之就把那畫的眉毛擦掉了,想來是眉毛畫得不好看。

後來謝行之又給月吟畫過幾次眉毛,雖差強人意,但卻是一次比一次有進步。

月吟知謝行之丹青極佳,畫卷上的人像栩栩如生,沒成想給她畫眉時竟還讓他發難了。

月吟回過神來,放下小銅鏡,笑起來一雙杏眼瀲灩生光,打趣道:“夫君畫的眉毛都快趕上往日我畫的了,莫不是背著我私下練習過?”

“這是秘密,不告訴夫人。”

謝行之牽她從靠椅上起來,去桌邊坐下,“先吃早飯。”

謝行之今日休沐,原是打算帶月吟出府游玩的,但昨夜她撩撥在先,便待她狠了一些,幾番下來她今日身子定是不舒服,不宜舟車勞頓。

屋外的侍女們聽見動靜,很快端了準備好的早飯進屋。

暑氣炎炎,桌上的飯菜皆是清淡可口的。

月吟看著碗裏一成不變的粥,攏了攏眉,喃聲說道:“怎麽又是紅豆紅棗粥。”

音調拉得有些長,帶著幾分嬌嗔的味道。

她已經連著好幾日都喝這甜粥了,粥雖好喝,但嘗喝也是會膩的。

謝行之正剝著雞蛋,聽到她喃聲抱怨,動作微頓,說道:“明日就讓廚房換了。”

他將剝了殼的雞蛋放到碗碟裏,遞到月吟面前,又夾了個熱氣騰騰的蒸餃到碟子裏,“嘗嘗這個蒸餃。”

月吟舀了一勺粥,又吃了一小口蒸餃,她吃飯素來慢,細嚼慢咽下還是覺得蒸餃好吃,但單吃雞蛋有些噎,搭配紅豆紅棗粥剛好。

桌上小蒸籠裏放了幾個小小的灌湯包,月吟拿筷子夾起一個,灌湯包的外皮比較薄,夾起來的時候能感覺到裏面的湯汁在搖搖晃晃。

灌湯□□薄,月吟已經很小心了,但還是不慎把灌湯包的皮弄破了一點,湯汁滴了下來,她忙拿勺子接了一下。

湯汁流在勺子上,月吟雙唇就著勺子,將湯汁吸了吸。今日廚房做的是蟹黃灌湯包,湯汁味鮮,但回口有股淺淡的鹹腥味。

月吟當即便楞了片刻,柔軟的唇小口吃著蟹黃灌湯包,越發覺得口中的鹹腥味重了些。她正想著,一擡頭便發現謝行之側頭看著正吃東西的她,他眼裏是一抹笑意。

謝行之:“鹹的。”

他這笑像極了昨夜,她含著……

她嗆住咳嗽不止的時候,謝行之便是如此笑著,輕撫她後背,他伸出來的指腹輕輕拭去她唇邊的白漬。

月吟面露嬌羞,耳尖和臉頰在霎那間紅臊起來,還剩一半的蟹黃灌湯包也沒吃了。

她低頭,捧著粥碗,小口喝粥,用粥中紅棗的清甜壓住唇間的鹹腥味。

月吟小聲嘀咕道:“還是我們揚州的蟹黃灌湯包好吃。”

和京城的不一樣。

謝行之淺笑,低頭喝粥。

天氣炎熱,月吟沒什麽胃口,粥食吃了幾口便不想再動筷了,她看向正喝粥的謝行之,說道:“夫君,我嘴巴裏沒什麽味,中午想吃些酸辣口味的。”

謝行之自是記在了心裏,也知道合她胃口的帶酸辣的菜是什麽,他放下粥碗,當即便吩咐了下去。

謝行之吃飯時不喜說話,舉手投足間都透著矜貴儒雅,月吟忽覺看著謝行之吃飯,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。

在椅子上坐久了,月吟腰有些酸痛不舒服,她攏了攏眉,悄悄背過手去,不動聲色揉著酸痛的腰。

她後悔昨夜一次又一次纏著謝行之,到頭來遭罪的還是她自己。

月吟揉著腰肢,有些惱自己,白嫩的香腮鼓了鼓,都怪她太心急,往後再也不主動了。

謝行之喝完粥,端起桌上的茶水漱口,拿錦帕擦去唇邊的水漬。

謝行之目光看向身旁不適的月吟,她眉色微動,忽然伸手抱她起來,側坐在膝上。

月吟被謝行之這猝不及防的一抱嚇了一跳,手忙腳亂圈住他脖子,有些驚怯地看著他。

謝行之的手放在她後腰,什麽都沒說便輕柔地揉著她不舒服的後腰。

在一片寂靜無聲中,月吟耳尖慢慢紅了起來,終究是不好意思的。

謝行之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來,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聲說道:“夫人這次可不能嗔怪我。”

月吟一清二楚,自是沒有半分惱謝行之的意思。

她伸過去一只手,帶著謝行之的手挪到後腰酸痛的地方,略帶羞澀的小聲說道:“夫君,是這處不舒服。”

謝行之眼裏是和煦的笑意,溫柔地看著月吟,扶著她的腰,輕揉,“好,為夫讓夫人遭的罪,自是讓為夫來善後。”

月吟抵著頭,下頜枕在謝行之的肩上。

她在心裏糾結一陣,還是把一些想法說了出來,在謝行之耳畔低語,“夫君,今晚我們再試一次。”

謝行之微楞,有些差異地看著羞赧的妻子,驀而笑了笑。

*

晚風驅走一整日的炎熱,迎面而來的風清新涼爽。

夜幕低垂,皎潔的月光灑落下來,天上繁星點點。

涼亭中的軟榻上,有兩個依偎著的親密身影。

謝行之抱著月吟在懷裏,伸手共同她指了指天上的星星。他識得星宿,每指到一顆他認識的星星,便跟月吟說著星宿名稱和來歷。

晚風不熱不燥,月吟依偎在謝行之的懷裏,仔細聽著。

她忽然擡手,指向天上的星星,“夫君,你看那顆星星,是周圍最亮的一顆星。”

謝行之順著月吟指的方向看去,笑著回應她。

長指撫過她柔順的烏發,謝行之握著她纖細的手腕,帶著她手指,遙指一處,“夫人且看,那顆就是織女星。”

月吟眼前一亮,仰頭看一眼謝行之,好奇問道:“那牛郎星呢?是哪顆?”

“諾,那顆就是。”

謝行之指向很遠很遠的地方。

月吟拿起千目鏡看向夜空,她旋了旋末端的圓環,夜空的星宿近了一些,看得更清楚了。

月吟用千目鏡津津有味地看著天上的星星,忽覺就這樣躺在謝行之懷裏也是極好的。

只是謝行之搭在她腰間的手逐漸變得灼/熱,也很用力。

隔著單薄的衣料,他有些燙的指腹摩挲著她側腰,慢慢地,他指端繞著她腰間的絲絳,帶著別樣的意味。

月吟的臉不禁紅了,下意識按住謝行之的手,小聲說道:“不成,還在外面。”

謝行之低頭親了親她嬌艷的唇,小聲問道:“可要回屋了?”

月吟想了想,搖搖頭,故意跟謝行之唱反調,嬉笑著說道:“我還想再看看星星。”

謝行之垂眼看向懷裏嬌嬌軟軟的妻子,笑道:“夫人不覺得拖了一時,等下回屋便得多挨一份……”

他在月吟耳邊輕聲說了一個字,月吟面紅耳赤,餘光瞥見涼亭外面,急急扯開話題,“那邊好多流螢。”

夏天靜謐的夜少不了流螢。院子裏有流螢飛來飛去,隨著漸深的夜色,流螢越來越多。微風拂過,吹動草叢,驚動了附在草叢中的流螢,螢火一閃一閃,宛如繁星。

月吟放下千目鏡,從謝行之懷著起身。

她跂上鞋,起身離開軟榻,拿了桌上的刺繡團扇,拎著裙裾,腳步輕快地走出涼亭。

皎潔的月光下,月吟拿著團扇去撲紛飛的流螢。

掌心裏撲到幾只流螢,月吟高興極了,小心翼翼捧著掌心,轉身去尋謝行之,想給他也瞧瞧,發現他就站在她的身後靜靜看著她。

謝行之往前邁了兩步,來到月吟身邊。

月吟捧著掌心,笑著說道:“夫君,再湊近些。”

謝行之腳尖近乎抵著月吟的腳尖,“如此,可順了夫人的意?”

月吟抿唇點了點頭,“夫君別眨眼睛,我撲了好幾只流螢。”

她低頭慢慢松開手掌,湊近的謝行之也低下頭來,額頭抵著月吟的額頭。

螢火閃耀,幾只流螢從兩人眼前飛走,真真是一眨眼的功夫。

月吟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,忽而有些惆悵,“怎麽都飛走了,這也太快了。”

“夫君,我們去捉流螢。”

月吟牽起謝行之的手,笑著說道。

草叢中一有細微的動靜,藏起來的流螢便紛紛飛了起來。月吟拿著團扇,笑著撲向漫天的流螢。

看著漫天的螢火裏的倩影,謝行之不由笑了笑。他緩步走了過去,掌心一捧,撲了些流螢。

謝行之將流螢用素色錦帕包住,手指握住錦帕收口。

素色錦帕中透出閃爍的螢火,像是一盞小小的螢火燈籠。

謝行之拿著,懸在月吟眼前,說道:“山林間的流螢繁多,改日帶夫人去山莊避暑,夜裏便去看漫天螢火和皎月星辰。”

月吟笑著點頭,光想想就覺得那畫面甚是美好,也期待著那天的到來。

——靜謐的山林間,兩人依偎坐在草坪上,眼前是漫天飛舞的流螢,仰頭望天,皎潔的圓月高懸蒼穹,夜空中點綴明亮的星星。

月吟伸手,纖白手指碰了碰錦帕,暗下去的螢火在她眼前慢慢亮了起來。

“真好看吶。”

月吟眉眼彎彎,看了一陣後將錦帕敞開,被包住的流螢全飛了出去。

她伸出手去,竟還有掠過的流螢停在她的指端,酥/酥/癢/癢的感覺在指端蔓延開來,但沒過多久,那停留在指端的流螢飛走了。

月吟目光隨著流螢遠去,不知不覺間和謝行之打了照面。

四目相對,兩人皆楞在原處。

謝行之忽而上前一步,攬住月吟的腰,片刻間把她帶到身前。

他低頭,吻上她柔軟的唇。

皎潔的月光傾灑而下,流螢環繞飛舞,夜風吹拂,樹影婆娑。

團扇“啪”的一聲掉在地上。

謝行之攔腰抱起月吟。

寢屋的門打開又關上,點點燭火氤氳出暧/昧的氣氛。

羅帳垂落,阻了帳內的光景,倒能映出朦朧的身影……

夜色漸深,謝行之俯身看著眼尾嬌紅的月吟。

一滴汗珠順著他英挺的鼻梁滑至鼻尖,轉眼間滴落到月吟白皙的鎖骨。

她身子輕顫,被灼/熱的汗珠燙了一下,氣息在這一刻急促了幾分,放於謝行之發間的手本能地抓住他的頭發。

謝行之呼吸一窒,汗珠順著喉結滑落,眼底泛起一片洶/意。

他掌心攢了兩團,嗓音喑啞得不像話,在月吟耳畔低聲道:“養了些時日,是比前陣子好多了。”

月吟臉上一熱,欲推開謝行之,但還是晚了一步。

夏日裏晚熟的大櫻桃比蜜桃還要清甜,讓人垂涎欲滴,引人采擷。

枝梢垂掛的櫻桃被謝行之輕而易舉摘碰到了,柔軟的唇貼在櫻桃外皮上,輕輕一嗅,香甜縈繞在呼吸間。

……

風吹雲散,燭殘光暗,皎潔的月光從窗柩照進來,搖搖晃晃的梨木花雕搖椅慢慢停了下來。

搖椅上方才還在的人影一時間消失不見。

四下寂靜,唯有呼吸聲一陣接著一陣。

月吟唇瓣翕張,渙散的目光看著身前的人。

烏黑的長發灑落在軟枕上,宛如在水中隨水散開的烏藻,謝行之長指穿過她柔順的烏發,輕輕撫摸。

指端又落到她白皙鎖骨上的一抹紅痕,指腹摩挲著。

須臾後,謝行之的吻落到她側頸,重覆方才的種種。

月吟從前對腹中的湯湯水水懼怕,宛如又是在吃飯時,被謝行之逼著喝下一碗接一碗的羹湯,腹中脹/鼓/鼓/的。

但時間一久,月吟也不惱謝行之了。

月吟額上汗涔涔,粉白的纖指推了推謝行之肩頭,聲音綿/軟,“夫君,軟枕。”

謝行之目光流轉,看向她次次都讓他拿來墊在月要下的軟枕,目光一頓。

月吟又推了推他,催促道:“夫君,行之哥哥。”

聲音拉得有些長,帶著些許撒嬌的味道。

謝行之:“真能行?”

月吟原本是不打算細說的,但謝行之久久沒有動作,她又疲憊得不想動彈,便只好跟謝行之坦白。

月吟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,小聲說道:“穩婆就是這樣說的。”

月吟擔心時間久了便白費了,探身親了親謝行之的唇,婉聲撒嬌道:“夫君,你快拿軟枕過來。”

謝行之氣息重了些,伸手從一旁拿過軟枕,順勢墊在月吟說的那地方。

===

時光如流水,不知不覺間四月已經接近尾聲,眨眼便到了五月初五端午節。

每年的端午節,必不可少的便是龍舟賽了。

以往在揚州時,月吟都會和柳婉星一起去湖邊看熱鬧非凡的龍舟賽。

月吟早早便醒了,她穿了件清新婉麗的水綠色襦裙,讓玉盞梳了個好看的發髻,但出發去看龍舟賽前,她還有件重要的事情沒做。

清明插柳,端午插艾,寢屋的房門上早插/上/了當日現摘的艾葉和菖蒲。

月吟將提前做好的艾草香囊送給謝行之,“夫君,端午安康,驅惡辟邪。”

湖藍色的香囊繡著栩栩如生的艾葉。

謝行之笑道:“勞煩夫人幫我系上。”

他好似知道會收到月吟送了艾草香囊一樣,腰間除了一塊隨身攜帶的玉佩外,空空如也。

月吟低頭,將親手做的艾草香囊系到謝行之腰間。

謝行之的手指理了理穗子,眼底露出柔和的笑意。

他牽住月吟的手,同她十指緊扣,攜她出府去看熱鬧的龍舟賽。

*

所有馬車到臨湖一裏地的距離便被攔了下來。

湖邊人頭攢動,熱鬧非凡,喧囂的人聲此起彼伏。

孩童被父親架在肩頭穿梭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,也有孩童手裏拿著彩色風車被家人牽著往前走,主道邊賣糕點茶水的攤位圍滿了人,商販肩頭扛著糖葫蘆靶沿路吆喝叫賣。

龍舟賽還未開始,便有人坐莊攢局,壓哪家的龍舟勝出,圍觀的眾人分析得頭頭是道。

路過的時候,月吟聽了一耳朵,但人實在是太多了,她便沒去湊熱鬧。倘若是在揚州,她和柳婉星定要去碰碰運氣,說不準就碰對了。

越往看臺邊走,人越擠,有些寸步難行,一不留神便被擠散了。謝行之遒勁有力的手臂攬住月吟的肩頭,帶著她往看臺那邊去。

禮部早便預留出了王公貴族的觀看席位,偌大的長亭外有侍衛把守,閑雜人等止步於此。

每個席位之間用屏風隔斷,左右兩邊私密性極好。

侍從領著兩人到安排好的席位,謝行之牽著月吟落座。

碧綠的柳枝垂落湖面,陽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。湖面寬闊,各式各樣的龍船有序地排在浮漂前,龍船上的劃手們精神矍鑠,單看著便知是選出來的身手矯捷的人。

月吟數了數,今日參賽的龍舟共有八艘。八艘龍舟上都系著代表自己顏色的彩旗和隊名。

月吟搖了搖團扇,送來一陣清涼的風,頓覺沁涼。

席間的桌上擺些吃食和茶水,月吟沒想到竟還有清甜可口的荔枝。

月吟看著琉璃盞裏放著的一串荔枝,有些好奇,“這才五月初,還不到吃荔枝的時候,怎麽這琉璃盞裏還有荔枝。”

謝行之對月吟喜歡吃的食物一清二楚,此時已經旋了顆新鮮荔枝下來,凈了手,正剝這荔枝皮。

“快馬加鞭運過來的,每年皆是如此。”

瑩白剔透的荔枝果肉圓圓的,但荔枝核還在果肉裏,謝行之將剝皮的荔枝放在小碟子裏,用提前準備好的銀叉取出荔枝核。

他動作儒雅,荔枝果肉倒也還算完整,他的手也沒有弄臟。

謝行之將剝好的荔枝果肉遞到月吟嘴邊,“夫人,請吃荔枝。”

月吟看著小碟子裏瑩白剔透又幹凈的荔枝,想著這荔枝是謝行之親手剝出來的,她心中忽而一陣悸動,尚未吃著荔枝,便已經嘗到甜意了。

月吟就著謝行之遞來,低頭將香甜的荔枝果肉咬進嘴裏。

她拿起團扇,遮住下半張臉,細嚼慢咽。

果肉入口,綿軟清甜,荔枝汁/水/充沛,讓人吃了一口還想吃第二口。

月吟嘴裏的荔枝剛咽下去,放下團扇的時候,謝行之便將又剝皮去核的荔枝果肉遞了過來。

月吟微楞,也不矯情了,吃著他剝好的荔枝,白嫩的香腮鼓了鼓,小口吃著荔枝。

這時的她自然也註意到了謝行之投過來的目光,她耳根微紅,將頭微微偏了些,避免和謝行之的目光相撞。

不知是不是錯覺,月吟總覺謝行之剝出來餵給她吃的荔枝越吃越甜。

倘若這荔枝是放在冰鑒裏,那便更加沁甜可口了。

可惜月吟如今的身子,不宜吃寒冷的食物,她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冰鎮的吃食了。

面對謝行之一個接一個剝來的荔枝,月吟也不好意思一直吃下去。

琉璃盞裏的荔枝紅綠相間,是皮薄核小的妃子笑。

龍舟賽還沒開始,月吟挑了一顆最大的荔枝,笑著對謝行之道:“我也給夫君剝一個。”

謝行之放下手中的東西,回身坐好,“那邊勞煩夫人了。”

月吟凈了手,慢條斯理剝著手裏的荔枝,也學著謝行之的精細模樣用銀叉把荔枝果肉的核剔出來。

“喏。”

月吟雙手捧著小碟子裏剝好的荔枝果肉,遞了過去,“夫君嘗嘗。”

謝行之沒有動作,目光流轉,落在月吟捧著小碟子的手上。

月吟看了一眼,大抵明白了,於是親手把那荔枝餵到謝行之口中。

謝行之咬入口中,細嚼慢咽。

月吟收了收,臉跟著熱了起來,慶幸左右都是用屏風隔起來的,否則她才不會餵謝行之吃了那荔枝。

倏地,響亮的鑼鼓聲響起,龍舟賽開始了。

只見八艘龍舟如離弦的箭,從浮漂處飛馳出去,鼓聲如雷。龍舟上劃著船槳的赤膊男子們配合著各自龍舟的鼓點,奮力劃槳,水花四濺,氣勢磅礴。

湖邊圍觀的百姓們的加油吶喊,一時間人聲喧囂。

眼前的龍舟飛馳而過,謝行之看向月吟,“夫人覺得哪支賽隊會奪魁?壓一個。”

月吟看了眼湖面上你追我趕的龍舟,沒到最後一刻,誰也不知哪支龍舟最先到達目的地。

月吟興致缺缺,“就我們兩個壓,不好玩。”

謝行之捏了捏月吟的臉頰,笑道:“加上彩頭不就好玩了?”

謝行之頓了頓,繼續說道:“這彩頭麽,就是輸家對贏家提出來的一件事,言聽計從。”

月吟略過思忖,點了點頭。她將目光放在湖中競劃的龍舟上,指向一處,“喏,夫君,我壓這一支賽隊,龍頭上掛這紅旗的。”

謝行之拿起折扇,遙指另一邊,“那我便壓這掛了藍旗的,目前位居第三。”

兩人壓了賽隊後,整場龍舟賽頓時變得重要了起來。月吟幾乎所有的註意力都放在了她壓的賽隊上,心跟著緊張起來,默默祈禱。

然而事與願違,差一點,就差一點,月吟壓的賽隊便贏了。

謝行之壓的賽隊奪得頭籌。

他搖了搖折扇,含笑看向洩氣的月吟。

“唰”的一聲,謝行之收了折扇,給月吟剝了顆荔枝,餵到她嘴邊,低聲道:“我可舍不得使喚夫人。”

月吟細細回想,還真和謝行之說的一樣,於是便沒把這場輸贏記掛在心上。

臨近中午,天氣炎熱,龍舟賽過後,兩人閑逛一陣便打道回府了。

*

端午這日,百草皆是藥,家家戶戶都采了鮮艾草、菖蒲、佩蘭、藿香、丁香、厚樸等藥草加水燒開,用以沐浴,祛病健體、清熱解毒。

月吟上午看龍舟賽出了些汗,身上黏黏的,不舒服,吃罷午膳,休息片刻後,便準備去沐浴了。

丫鬟們將提前準備好的百草藥湯倒入浴桶裏,濃郁的草藥味撲面而來。

“你們都下去罷。”

月吟沐浴不喜歡有人伺候,便遣凈室裏的丫鬟。

午後的日頭正盛,也是正熱的時候,加之浴桶裏熱氣騰騰的藥草湯澡,月吟很快又出汗了,但疲乏在慢慢消失。

月吟纖纖玉臂搭在浴桶邊,忽而聽見凈室有陣腳步聲,她以為是玉盞進來了,回過頭去正欲讓玉盞退下的話僵在嘴邊。

來凈室的是一身褻衣的謝行之。

月吟忙捂住心口,背過身去把身子縮到藥草水面以下。

月吟探出個黑乎乎的小腦袋,臉上紅霞飛,羞赧道:“夫君且再等等,我還沒洗完。”

謝行之步子未停,往浴桶邊走,“那便一起洗吧。”

這偌大浴桶是新打造的,容納兩人綽綽有餘,且他們並不是第一次在浴桶共浴。

話音剛落,月吟耳邊響起衣服的窸窣聲,她腦中一片轟鳴,一顆心緊到了嗓子眼。

隨著謝行之踏進浴桶,百草湯澡溢出浴桶,月吟被他長臂一攬,便攬到了懷中。

月吟羞赧不已,脖子泛起一片赤紅,掌心推搡著謝行之的肩頭,“別,如今還是白日。”

謝行之垂眸看向羞臊的她,目光一頓,而後他忽然起身,藥水嘩啦濺起。月吟急急擡手掩住視線,一點都不能看。

謝行之取了一段紅色綢布,坐回浴桶中。

他將這紅色綢布遮住月吟的眼睛,綁在她腦後,系了個蝴蝶結。

紅綢壓著烏發,更襯她皎白的膚色。

“如此一來,夫人看見的便是片漆黑了,”謝行之在月吟耳畔低語,“晝去,夜至。”

眼睛被蒙住,月吟看見的並非是一片漆黑,而是些許泛著紅色的光影。

視覺受阻,感官便在這一瞬間放大,她心裏越發緊張了,尤其是溫熱的百草浴水流過她肌膚時,謝行之的掌也隨之而來,她心裏七上八下,猜不到謝行之的手下一刻會落在何處。

謝行之的吻襲來,月吟的唇被他銜住,嚶嚀出聲。

什麽也看不見的她擡起手臂,纖白長指摩挲著穿/入謝行之的發間,本能地將他的頭推入她懷裏。

百草浴水泛起一圈圈浪花。浪花擊/打著浴桶桶壁,又從浴桶溢出。

潺潺流水從翕張的縫/隙/邊緣流出,謝行之拿出的長塞將流水堵住。

凈室中大有水漫金山的架勢。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周六見~

感謝在2024-02-19 17:14:54~2024-02-22 17:59: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
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:上巳 5瓶;酸甜草莓醬 2瓶;

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,我會繼續努力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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